]蜉蝣(fúyóu):虫名。幼虫生活在水中,成虫褐绿色,朝生夕死,生存期极短。比喻微小的生命。
兴致来时,醉倒在落花之前,就把天地当成被子和枕头;机心止息,坐在厚重的石头上物我两忘,古今世事全都如同蜉蝣一样微不足道。
【点评】
魏晋时期“竹林七贤”中最能喝酒的刘伶写过一篇《酒德颂》,以寥寥百余字的篇幅,形象概括出一位“大人先生”在酒醪中体验到的无上境界:“有大人先生者,以天地为一朝,万期为须臾,日月为扃牖,八荒为庭衢。行无辙迹,居无室庐,幕天席地,纵意所如。止则操卮执觚,动则挈榼提壶。唯酒是务,焉知其余。”这位道德高尚的先生傲视宇宙,幕天席地,居无定所,随遇而安,酒器从不离身,酒外再无他事,在酒醪中看淡了人世间一切的是非与名利、权势与礼法,“无思无虑,其乐陶陶”。《菜根谭》所描绘的兴致来时,在落花中醉倒,天空当盖被、大地作枕席的场景,也正是仿着“大人先生”来的。
在盘石上息机坐忘,其观念和做法则来自《庄子》。“坐忘”就是静坐而心亡,“堕肢体,黜聪明,离形去知,同于大通,此谓坐忘”,是以静坐的姿态,有意识地忘记外界一切事物,甚至忘记自身形体的存在,达到与“大道”相合为一的境界。在这种状态中,领悟到古往今来也只不过是一瞬之间,消解了时间的局限,也就获得了精神上的自由。
昂藏老鹤虽饥,饮啄犹闲,肯同鸡鹜之营营而竞食?偃蹇寒松纵老,丰标自在,岂似桃李之灼灼而争妍]?
]灼灼:鲜明的样子。《诗经·周南·桃夭》:“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。”
气度轩昂的老鹤虽然饥饿,饮水啄食依然从容安闲,怎肯与家鸡野鸭挤在一起,急急忙忙争抢食物?挺拔高耸的寒松纵然苍老,往昔的风姿仪态依然还在,哪里会像桃花李花那样争妍斗艳,炫耀明媚的光华?
【点评】
鹤有凌霄高举之姿,纵然忍饥挨饿,饮水啄食,仍不失高贵悠闲,绝不会与群鸡为伍。松有冲寒傲雪之质,纵然衰老偃卧,也自有其高耸直立的姿态,绝不会像桃李之花,争着显示鲜艳的色彩。雄才大略的魏武帝曹操有诗曰:“老骥伏枥,志在千里。烈士暮年,壮心不已。”这就是修养,这就是人格,这就是气度。
吾人适志于花柳烂漫之时,得趣于笙歌腾沸之处,乃是造化之幻境、人心之荡念也。须从木落草枯之后,向声希味淡之中,觅得一些消息,才是乾坤的橐籥、人物的根宗。
笙歌:合笙之歌,亦谓吹笙唱歌。泛指奏乐唱歌。
橐籥(tuóyuè):古代冶炼时用以鼓风吹火的装置,犹今之风箱。喻指本源。
我辈在花红柳绿、万物欣欣向荣之时舒适自得,在奏乐欢歌、人声喧腾之地获得乐趣,其实这些只不过是自然界转瞬即逝的幻境,是人心中放纵的念头。必须等到树叶飘落、百草枯黄之后,向声音沉寂、滋味淡薄之中,寻觅一些人生的真谛,那才是天与地的本源、人与物的本旨。